宜修

    晚上接到底达的来电：“妈，姥姥在日本战俘营被关了多久啊？！她后来怎么出来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今天是‘珍珠港日’。有同学拿我开涮，说‘你们日本人炸了我们的珍珠港！’明天的中文课上有一个演讲，我想就‘珍珠港日’讲讲咱家的抗日故事。让他们知道这样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可笑。”

 

    儿子的话让我心头一热，把我所知道的母亲的抗日故事娓娓叙述给他听……

 

    “我明天会用‘日本鬼子’这个词儿。”

 

    “还是用‘日本兵’吧，免得大家误会。班上有没有日本同学啊？也免得让人家尴尬。”

 

    “不！讲这段历史，只有用‘日本鬼子’，才能准确表达我的感情。”底达毫无余地地强调。

 

    “那好，你在备注中解释清楚：这是受到战争摧残的中国老百姓对日本侵略者表达愤慨和蔑视的称呼，并不泛指日本老百姓。顺便提醒你：下周一是“南京大屠杀”纪念日（1937年12月13日）。再需要什么我不知道的，我可以把你和姥姥连线。”

 

    放下电话，不由得回忆起底达小时候的两件事。

 

    八年级寒假前，社会学老师布置了一个展板作业，任选一个二次大战时期的历史题材。我向儿子提议：“去网上查查关于“南京大屠杀”的资料吧。你需要补这一课。”

 

    底达用网上下载的图片和相关资料完成了展板作业。我留意过：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在网上看到那些惨绝人寰的照片时的惊骇，渐渐过渡为肃穆与悲愤。开学前一晚，我提醒他打印了一条醒目的提示在展板首页：“内有令人不忍卒睹的残暴内容。慎入！”老师收到这份展板作业后，告诉底达他“需要请示校长”。两天后，底达被告知：作业评为“A”，但因涉及暴力内容，免予展出。

 

    小学二年级时，底达曾提出学“空手道”。带他去上了一堂trial class，我隔窗发现学生们上下课，都要向“膏药旗”鞠躬。下了课，我告诉儿子：“这课咱不上了。”孩子和负责注册的校方问及缘由，我实话实说：“My children do NOT bow to Japanese flag.（我的孩子不向日本国旗鞠躬。）”我相信：我的这句话和这件事，已经扎根在了底达心中。

 

    而今，上了大学的底达，对如何完成他的作业，已经有主见了……想到此，拨通了父母的电话……爹娘甚慰。

 

录于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七日（珍珠港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