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夹缝中的华人家长

 

宜修

 

 

    昨天和静一道午餐时，聊起她的宝贝女儿大学毕业后的去向。她告诉我女儿搬去曼哈坦住了。我问她孩子一直住在家里，生活自理能力如何时，她话中透露出，女儿和男友住在一起。

 

    认识静多年，我知道她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性，也是一个呵护女儿的母亲。我笑着问她是如何在自己心中的铁律面前投降的？她无可奈何道：“女儿哭得像什么一样……说自己大学毕业了，还没有体会过独立生活。”

 

  静的故事，让我想起了某年回国时，因为无意中发现家中的一位晚辈的女友住在他处，而和母亲的对话。

 ************

  “你知道他的女朋友住在他那儿吗？”

 

  “我猜到了。唉，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主动。家长好像也不在乎。”

 

  “他爸爸妈妈知道吗？”

 

  “知道了又能怎样？都是成年人了，家长也不能整天为这个耳提面命。”

 

  “老太太，你现在的思想够开放的啊？！敢情你当年那家规全是为我一个人量身定制的啊？！”我的这一惊真的非同小可！

 

  “他有他的父母。我能把你们这代管好就算完成任务了呗！”老太太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儿下！

 

  “好奇一把：那我当初要是真不听你的话，不守你的家规，你会怎么办呢？”

 

  “生气呗，那还能怎么办？你看你同学XX她妈不也没能把XX怎么样嘛？！”

 

  “原来你也只能黔驴技穷啊？！你现在知道我小时候有多乖了吧？！哎，你可千万别把你现在这想法透露给俺家两个小鬼子……我还一个劲儿地拿家规说事儿，铁口钢牙地勒令他们俩中学期间不许谈恋爱呢！”

  ************

  

   某日通勤时遇见另一位家风传统的大姐黛。我说儿子回来放秋假了。问她家茜茜是否也回来了。

  “唉，放假是放假了。可她根本连家都没回，在男朋友家呢！”大姐一脸的无奈。

 

  “什么？你们家竹能答女儿茜茜住到男友家去？”黛的先生竹在我们这帮朋友中间，可是以作风传统、家规多多而有了名的。

 

  “别提了。就是他的一句话，把事情闹成了现在这样儿！”大姐心情沉重地向我娓娓道来……

 

    某日，茜茜带着犹太裔男友牛来家里，两个年轻人关着门在楼上茜茜的房间里。两位华人家长在楼下好不自在，几番犹豫之后，竹上了楼，敲茜茜的门：“茜茜，你出来！”

 

  “茜茜，你结婚了吗？”竹用中文严肃地说。

 

  “No.”

 

    “没结婚，你就不要和牛在我家关着门。”竹撂下了这句不知压在心头多久的重话。

 

    当天，茜茜房间的门是开了。可是次日，茜茜去了牛家。很晚还没回家。竹打电话去催，茜茜未接听，稍后发来了一条短信：“我今晚住在牛家。不回家了。”

 

 自那儿以后，茜茜一放假，便径直去了牛家。为此，竹和黛对牛家很有意见：“还是什么大学教授呢？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埋怨归埋怨，可当孩子们回来时，家长也不得不满足于孩子们当着家长的面遵守家规这条底线。

 

 看着身边这些在为孩子的恋爱、交友之事，在中西文化的夹缝中纠结着、进退维谷着的朋友们，我知道自己早晚也会在劫难逃！尽管于理，都明白孩子们其实已经是大人了，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道理，家长们或者早该可以放下；但于情，家长们依然割舍不断我们曾经的传统文化，希望孩子们在婚恋问题上能够谨慎行事，更不愿意看到他们受到任何挫折和伤害。虽然作为过来人，都明白谈恋爱的过程，其实也是人生成长的一个过程这个显而易见的大道理。

 

二零一四年三月二十二日晚